从“大衣哥”被踹门到“拉面哥”被围堵

　　摘要：“流量为王”之下，围绕草根“网红”的各种乱象愈演愈烈，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影响并反噬到平台本身，衍生出诸多的社会问题，带来极坏影响。2月底，山东省临沂市费县的“拉面哥”突然火了！

　　“拉面哥”程运付的老家是费县梁邱镇杨树行村，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沂蒙老区农民，1982年出生的他靠卖拉面养家糊口，3元一碗的拉面一卖就是15年，而他的初衷只是让帮助他的“老少爷们吃得起拉面”。在当今一个馒头能卖到19元、一棵白菜炒到上百元的年代，这种朴实和坚守显得尤为可贵。

　　笔者搜索发现，最先报道这位“拉面哥”的是抖音和快手等商业平台的自媒体。2019年夏天，就曾有平台主播关注过“拉面哥”，但是没有激起多大“水花”。2020年下半年，陆续有几家平台主播介入，一直到了今年2月24日前后，越来越多的自媒体到来，甚至有些传统媒体也加入到关注的行列。超低的价格、朴实的话语，“拉面哥”终于火爆全网。对于这样天然带有“网红”潜质的“爆点”人物，自媒体自然不会放过。大量的自媒体主播围在“拉面哥”身边，严重干扰了他原本正常的生活，一度“有家不能回，有摊不敢出”。但是，隐身之后的“拉面哥”迅速回归，并且在自己家门口摆起了摊子，还在抖音、快手等平台上及时更新了自己拍摄的内容。看来，应该是做好了成名之后的准备，正走在“大衣哥”朱之文的路上。

　　“拉面哥”不会想到，小村的乡亲们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家门口有一天会变成大集场子，如今卖吃的、卖喝的，整个村子就像赶大集一样热闹。从各平台发布的视频中来看，村里悬挂起了欢迎各地网友的横幅，还平整了路面，打扫了卫生，修建了免费临时停车场，提供免费茶水和水果等，似乎是要借“拉面哥”带动村集体经济的发展。

　　面对这场流量盛宴和舆论狂欢，线上和线下一时间热闹异常。舆论声音几乎“一边倒”地抨击无良主播蹭热点、干扰当事人正常生活。笔者注意到，商业平台对蹭热点、过度消费当事人的行为已格外警觉，这次更是第一时间作出严厉反应。2月28日，“抖音黑板报”头条号发布《打击蹭热点、过度消费当事人内容公告》称，抖音发现“山东拉面哥”走红后，有用户专门跑到当地合影、拍摄视频或进行直播，严重干扰了他的正常生活。2月26日-2月28日，抖音对相关内容进行打击治理，共处置直播间52个，处置冒充“拉面哥”账号202个。正如抖音有关负责人表示，坚决反对用户蹭热度、恶意炒作，对热点当事人过度消费等行为，尤其是刻意利用其流量谋利的行为，一旦发现过度消费当事人的短视频或直播相关内容，平台将做下架、不推荐等处理。抖音呼吁广大用户记录美好生活的同时，也尊重本人意愿，不因追求一时热度对社会热点事件中的当事人过度围观和消费。

　　只是，平台这一次自查自纠似乎效果并不明显，“拉面哥”家门口的主播依然有增无减。3月4日，山东省内一名广播电台的知名主播在其自媒体平台中介绍，目前大约有600多个主播拿着手机日夜蹲守在“拉面哥”家门口，甚至还有的爬到墙头上对其家门进行24小时直播。更有甚者，在“拉面哥”家门口登车表白、倒地不起、房车堵门等等，诸多乱象不一。

　　网络是一个“梦工厂”，“网红”出现，各路人马如潮水般蜂拥而来。同时，网络也是一把“双刃剑”，能成就一个人，也能毁掉一个人。

　　就在“拉面哥”火得一塌糊涂的这几天，3月4日《新京报》报道，2020年11月，网红“小马云”范小勤已回到村里。在县政府的安排下，有关部门给范小勤做了智力检测，结果发现这个已经13岁的孩子属于二级残疾。2015年6月，范小勤的照片被表哥发到网上后因酷似马云瞬间走红，各路人马蜂拥而至，如同今天各路主播围攻“拉面哥”。2017年，在石家庄商人刘长江的运作下，范小勤被送到河北石家庄，很快在抖音等平台上出现了范小勤参加各种演出、走秀的视频。自此，“小马云”活跃在网络上，主要是各种商业平台，说不上很火，但已很难发现新的炒作噱头。从昔日红极一时到如今这般光景，“小马云”的境遇令人感慨。

　　相比于不幸的“小马云”，山东的另一个草根明星“大衣哥”算是幸运的。2011年，一首《滚滚长江东逝水》将默默无闻的“大衣哥”朱之文一下子捧红。此后，回了老家的朱之文热度不减，依然被粉丝和主播们围追堵截，围观偷拍、家门被踹……

　　“流量为王”之下，围绕草根“网红”的各种乱象愈演愈烈，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影响并反噬到平台本身，衍生出诸多的社会问题，带来极坏影响。

　　前几年，自称“中国高空极限运动第一人”的“花椒直播”主播吴某因拍摄了很多危险度极高的高空攀爬视频而成为流量主播。2017年11月8日，年仅26岁的吴某在某大楼拍摄攀爬视频时不慎坠落身亡。吴某家人随后起诉了某直播平台，法院判决直播平台所属公司赔偿吴某母亲3万元。法院查明，该直播平台曾邀请吴某拍摄有风险的攀爬视频，进行平台相关推广活动并支付吴某酬劳。这种罔顾安全和社会影响的行为，自然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商业平台的兴起，让受众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但是各种流量乱象也给受众带来日益不安的厌烦和恐惧，于是越来越多的受众开始对平台和主播为追求流量无底线的做法日渐反感、憎恶。在这种背景下，呼吁政府相关部门加强监管、予以整治，治理和引导自媒体已逐渐成为社会共识。一方面，当前数字技术给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带来了颠覆性的变化，自媒体自身的草根性、互动性等特征在给社会治理带来新机遇的同时，也带来了相当大的困扰与挑战。流量乱象涉及的问题和部门很多，凭借传统治理方式和管理办法已经行不通，自媒体治理是一个系统性社会工程，需要多方联合，绝非一两家部门短时间就能完成。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作为流量产生的根源，商业平台对流量乱象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这些平台既是规则的制定者，也是流量乱象的纵容者。为了吸引眼球，平台需要事件和人物来引发热度，从而实现自身的利益。可以说，治理流量乱象，平台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该从更高的维度和更长远的时间跨度去考量，严厉打击蹭热点是必需的，但是每一次社会的进步都离不开新事物的助推。过去是这样，现在和将来，依然如是。至今仍然算作新事物的互联网，20多年来对中国社会的进步和发展起到了巨大推动作用。方兴未艾的网络直播，依然在改变着社会进程，给我们的生活带来许多未可知的改变。对此，我们没有必要对网络直播等新生事物一棍子打死，应该宽容、理性地区看待。治理流量乱象，单靠平台的自觉和主播的自律肯定无法做到。当务之急是，从政府监管部门到商业平台等有关方面都应该尽快行动起来，从更长远更宽广的视角出发，立足自身职责，做好顶层设计，尽快做好自媒体的规范和引导工作，让自媒体这一新兴力量在经济社会发展中更好发挥正能量。